出逃的卡洛斯、戈恩和殞落的日產與雷諾

上禮拜看到雷諾上半年度虧損了七十三億歐元（約兩千五百億台幣），日產也預估今年度營業虧損會達到四千七百億日圓（約一千三百億台幣），兩個難兄難弟在當今困難的車市中，陷入了相當大的麻煩。我自己是從2015年開始負責看汽車市場，當時雷諾和日產，都還算是如日中天，兩個車廠的策略聯盟霸佔全球銷售量第一；對比繼年後現在的慘況，實在讓人不勝唏噓。

說到日產和雷諾的殞落，就不能不提到卡洛斯、戈恩（Carlos Ghosn）：人戲稱「豆豆先生」的戈恩，是日產和雷諾這兩家公司20年來的掌舵手。然而就在他卸下日產CEO之後，就因挪用公款及不當薪酬等指控而鋃鐺入獄，但卻又像電影般神奇從日本出逃，為他已經相當傳奇的人生增添更多色彩。

然而，對於雷諾和日產來說，人生就是黑白的了，不管是巧合，還是「豆豆先生」真的有兩把刷子，雷諾和日產的股價，在戈恩卸任後像自由落體一般，在短短幾年內下跌了 80%左右（福斯和豐田同期皆跌幅約20-30%）。

先不要說是不是因為戈恩的魔咒，雷諾和日產在汽車產業巨幅變動的這幾年，的確犯了不少的錯誤，就讓我分享一下個人覺得最重要的幾個問題。

無法維持其原本的領頭地位

在特斯拉橫空出世之前，雷諾的Zoe跟日產Leaf是歐洲電動車的領頭羊，兩個車型佔據了將近60%的電動車市佔率。或許是因為當排頭太舒服了，雷諾跟日產並沒有辦法維持這樣的領先地位，Zoe跟Leaf在歐洲電動車的市佔率也下降到不到30%。雖然特斯拉目前搶下了15-20%的市佔率，但隨著更多車廠推出新的電動車車款，我相信雷諾和日產，是很難在成長快速的歐洲電動車市場，分到太多杯羹的。

對於市場趨勢反應過慢

有稍微在關注美國車市的朋友大概都會知道，過去幾年美國的車市成長，主要是因為皮卡（pickup truck）的快速的快速成長：下面的圖可以看到，在過去五年，汽車的銷售量持續下降，皮卡的銷售量則持續上升。也因此汽車/皮卡在車市的銷售比率，從2015年的43%/57%，巨幅改變成2019年的28%/72%。

北美是日產最重要的市場，佔了日產約50%的銷售額。然而日產在北美一直以來都是以房車為主力，可以看到在2015年時，汽車佔了日產銷售的65%，皮卡只佔了35%，遠遠低於市場的57%。雖然近年來日產積極的拓展其皮卡車型，讓皮卡佔總銷售比率提高到48%，但還是低於其他日系車廠如豐田（64%）、本田（56%），離市場比率（72%）更是遙遠。

這也表示在過去幾年來，日產對於市場的趨勢反應過慢，沒有辦法順應皮卡的成長，造成其在北美市佔率下降，失去了自己在最重要市場的競爭力。

沒有趁勢調整成本結構

過去五年來，大部分的時候，汽車銷售量都呈現成長，也就是說車市是相當健康的。許多車廠也都趁著時機當好的時候，及時調整自己的成本結構，來提升營業毛利率，準備面對車市反轉的情況：在歐洲的標緻跟福斯，可以算是最明顯的例子。

然而雷諾跟日產（特別是雷諾），並沒有抓緊這個機會，讓自己的成本結構更有競爭力。等到2019年車市開始呈現下滑狀態的時候，營業毛利率馬上急速下滑，而不像其競爭對手一樣，還能保持一定的水準。

難解的策略聯盟

雖然雷諾跟日產的策略聯盟，就銷售量來說可以算是全球數一數二，照理來說應該是相當有市場競爭力。但實際上，因為聯盟畸形的股權結構，兩個公司各懷鬼胎，反而讓彼此成了互相的拖油瓶。

雷諾跟日產有交叉持股：雷諾持有日產43.4%的股權，日產則持有雷諾15%的股權。然而從股東投票權來看的話，雷諾有日產同等於日產股權43.4%的投票權，幾乎要可以控制日產了；但日產15%的雷諾股權，卻沒有任何雷諾的股東投票權。

而雷諾的另一個大股東則是法國政府，擁有15%的雷諾股權，但因為法國法律給予雙倍股東投票權的關係，法國政府擁有將近30%的雷諾股東投票權。也就是說，雷諾做什麼基本上都是法國政府說的算。

再加上過去十年來，日產都是聯盟中主要的獲利貢獻者，卻因為這樣畸形的股權結構，沒有對等的話語權，也難怪日產會不爽了。沒想到戈恩在卸任前，還拋出了要將日產和雷諾從策略聯盟，合併成同一個公司，日產心裡的不是滋味，也就可想而知了：想想看一對情侶一同打拼（聯盟），比較有實力的那方（日產），只能安安靜靜的像小媳婦一樣賺錢就罷了；比較遜的那方（雷諾），還因為長輩（法國政府 / 戈恩）的聲聲催促，急著要共結連理。

這樣看起來，出現日產要誣陷戈恩的陰謀論，好像也只是合理而已？

印象中，戈恩在之前的訪問中提到，他預計日產會在2022年破產。而雷諾和日產，則在近期撤換了管理階層，並且提出了改善策略聯盟和營運的計畫。到底哪邊會是對的呢？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吧！